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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资料图】

他们向南驶去。金牛座装甲车抱怨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也不再那么向右拐了；她不专业的战地修理改善了一些问题。当他们遇见阻碍时，她就会在可能的时候向西转，避免前往东部前线。在他们经过她的连队驻守过的位置时，她又一次感觉到了那股负罪感——她又一次抛弃了他们——继续开着车。

景色暗淡。敌人暂时还没有走到这里，但不管何等卑鄙的东西开始了，瘟疫让植物枯萎，杀死了树木。他们开车穿过一望无际的腐烂的谷物田地，穿过发臭的黄色河水。他们看不到别的活人;她推测，如果当地人没有死，他们就已经逃走了。卫军们都在东面排成了一条细细的战线。

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

她不时地试着用音阵联系，但除了静电声，她听到的都是非人的尖叫，有时是一个潮湿的、像垂死的人在笑的声音。

夜幕降临了。她没有听到后部车厢的声音，而且她很疲倦。她停了下来，走到车后面。克里尔巴德似乎处于恍惚状态:他的眼睛睁着，但当她进来时，他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他又清醒过来了。

“请原谅我，维斯崔娜连长。”他说：“我很烦恼。现在是晚上。你需要睡觉，我的腿还没好。你有吃的吗？”

她点了点头，从她的袋子里拿出一根口粮棒，打开了它。

“发生什么了？”她问他：“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这个星球上?”

“我不知道。”他说：“死亡守卫的动机很难解读。很可能是他们把瘟疫带到这里来的，但至于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她怀疑地看着他，问道：“你都不知道你和你的兄弟们为什么在这里吗?”

“是的，我不知道。“

她确信他有所隐瞒，但她意识到无论他是否知道，她都不太可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放弃了，把背包整理成一个类似枕头的东西，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她猛然惊醒，从梦中惊醒，她梦见有着美丽而残破的脸庞的巨人战士们在黑暗中追赶着她穿过枯萎的田野。

金牛座装甲车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那是一种不健康的声音，刺痛着她的神经。她环顾四周。克里尔巴德已经从后门出来了一半，沉默地走着，一瘸一拐的动作少了很多，他的步枪已经准备好了。

她抓起等离子手枪，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现在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是西边微弱的灰光。嗡嗡声此起彼伏。

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在朦胧的灰色中，她看见一个物体在移动，就在她看见它的时候，她听到了三声扁平而沉重的劈啪声，看见黑暗仿佛被闪电劈开了。克里尔巴德开了三枪。嗡嗡声停止了。

他走到有动静的地方。她跟在他后面，仍然把等离子手枪举在面前。在离他们站着的地方二十步远的地方，他停住了。光线刚刚好，她能看清三个奇形怪状、长着翅膀的昆虫，有人头那么大，每只都在腹部被爆弹轰开了。他们的腿又长又有关节，身体又多肉又腐烂。她强忍着不安，注意到其中一个长着一张哭泣婴儿的脸。另一个有七只人眼睛，充血且浑浊。

那个娃娃脸的虫子抽搐了一下。克里尔巴德一脚踩在上面，它发出令人不快的嘎吱声。

他转过身来说道：“我们必须继续走。”他说道：“这些东西是探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向他们的主人汇报了情况，但我们必须假设他们数量不止于此。”

他们走回了金牛座装甲车，克里尔巴德弯着腰进了客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他看上去几乎滑稽可笑;与他的大块头相比，座位就是儿童大小，他弯腰以防头撞到天花板。他看起来很脆弱，有着年轻的脸和明亮且焦虑的眼睛。他脸上的伤口还在发痛，伤口所产生的不对劲（wrongness）还在。

“我们必须继续走。”他又说：“我们越早找到我的兄弟们，这个星球面临的危险就越小。”

“危险？”她回答：“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的呢？死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行走了。空气和水被污染了。那些...”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些生物已经来了。还能更糟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在权衡一个决定。

“那个叛徒跟我说话了。”他最后说道：“在他的傲慢中，他希望嘲笑于一个被打败的敌人。这里有一个神庙。他想要玷污它。他绝不能这么做。”

“神庙？”她困惑地看着他。

“如果你的圣地受到威胁，我很抱歉。但我的人已经被杀了，这个星球正在消亡。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担心。”

“他必须被阻止。”克里尔巴德又说：“如果他成功了，造成的后果将不仅仅波及这个星球。”

他的语气中有些话不容争辩。

他咳嗽了一下，缩了一下。他脸上不自然的伤口奇怪地扭动着。她伸手去掂，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管它。”他说：“任何药膏都治不好这伤。我必须找到我的兄弟们——也许一个药剂师能帮我。”

然后他的语气软化了，说道：“给我讲讲你们的战争吧。”他说：“告诉我你为帝皇做过什么事。”

“我父亲曾经是卫军。”她告诉他：“他是个副官。他在一个遥远的世界被杀，与太空死灵战斗时死的。我出生时母亲就去世了。我和姨妈一起在喀尔巴阡的巢都里长大。当我足够大的时候，我自愿加入了第一个成立的新团。”

“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光荣我父亲的姓氏。”她告诉星际战士：“我十九岁时被授予一个排和一个副官的军衔，被派去在奥克塔留斯星区附近与大吞噬者的触手作战。我们几乎全军覆没，但我们坚守了阵地，直到援军到来。”

说着，她下意识地把手指伸向制服胸前的一块补丁，展示她赢得的奖牌。

“人类的勇气。”他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诧异：“这种方式比我们的更加高洁。你们那么脆弱，而且你们那么短命。而且你们感觉的到恐惧。”

“这是什么意思，感觉不到恐惧？”她问他：“你直面死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我不想死。我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欲望让我保留我战斗的能力，避免不必要的风险和伤害。我今天从战斗中逃跑了，那时我认为这是正确的事情，同时这也使我痛彻心扉。但是我感觉不到恐惧。如果我的死亡是通向胜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就会去死，而且我不会有丝毫犹豫。”

“我见…我曾经见过一个天使。”她说道：“在费里亚斯（Fieriax）上见过一次。”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她的军旅生涯刚刚开始，当时她还是一个副官，刚刚结束对泰伦虫的战斗。

“他身着红黑相间的甲胄。”她接着说道：“我看见他在战场上独自一人，播撒着叛变民兵的尸体，我亲手杀了两个。敌人依旧把守着总督的宫殿，总督本人是叛徒。我后面知道了那个战士是参与突袭宫殿并将他被剥下的皮肤挂在外墙上的五个战士之一。我有幸亲眼看到了帝皇的一位天使。”

“你的奉献配得上此等奖励。”他庄严地说道：“你的信仰是一面坚盾。”

五小时后天亮了；她觉得他们已经开了两百英里了，几乎到了正南方。金牛座装甲车还在开，她已经用绑在旁边的罐子重新加满了燃素罐。引擎的噪声让她不安。她踩油门时轻了些许。克里尔巴德看向她，但是一言不发。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他们差不多到了参考坐标的正西边。她将金牛座装甲车转向左边。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排破败的，光秃秃的树木旁，旁边是匆忙挖出来的土墙，在苍白的雾中隐约可见。但是维斯崔娜看不到任何士兵，也没有任何星际战士。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她吓了一跳。但它一动不动。她意识到那是一门石化蜥蜴自行火炮，而且似乎没有受损。她把金牛座装甲车停了下来，下车去查看。

她走着，厚重的雾在她周围盘旋，她的脚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她低下头。那是一名身穿橄榄褐制服的喀尔巴阡步兵。他死了——他的头骨碎了，脸被恐怖地扯下来了。她的腹部一阵反胃，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咽下了一口呕吐物。

雾的移动使这个地区逐步显露出来。几十个士兵躺在她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重击了，被撕裂了。那些行尸走肉的尸体也躺在他们中间——数量多得多，她带着一种苦涩的骄傲意识到。喀尔巴阡人牺牲了他们的生命。

但她仍然没有看到黑暗天使。

我的兄弟姐妹都在死亡，她想到。我抛弃了他们去当司机而阿斯塔特在争抢一座神庙。她试图平息这种异端思想。

透过令人窒息的寂静的雾，她听到了脚步声和刺耳的呼吸声。她转过身来。一个瘦削的身影斜着向她走来，在苍白的天空的映衬下，映出了轮廓。

一阵风吹散了雾气，露出了那个身影:一具腐烂的、咧着嘴笑的尸体，眼睛里闪着绿光，皮肤苍白破旧。一只手拿着一把激光枪，但拿枪的姿势错了，好像那是一根棍棒。她惊恐地意识到，这是她所在兵团的橄榄褐。它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她举起手枪开了枪。

等离子束穿过它，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穿过它的胸膛。但它不顾这种伤害，走得更近了。她更仔细地瞄准，把它大部分的头部都轰没了。它又向前走了一步才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倒在了地上。

她身后又传来一声呻吟。她转过身，举起手枪。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声音又传来了，她意识到是地上的一具尸体发出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

一个穿着副官制服的卫军躺着，他的头靠在石化蜥蜴的轨迹上。一块暗红色的污渍从他的腹部蔓延开来;

他的脸被划伤了。但他的眼睛睁着，还是人类的眼睛，正看着她。她朝他走去，枪仍然指着他的脸。

“报告，副官。”她说，但尽量让语气温和：“姓名和连队。这里发生了什么？”

副官的回答微弱但清晰：“马斯林，长官。”他说：“三十二连。我们被打垮了。我们的连长被杀了。死人...它们太多了。它们从北方某个地方突破了，我们受到了夹击。”

她知道，那个被被毁掉的是她的连队。死者已经突破了她所负责的区域防线。她又感到一阵内疚。

“天使们在哪里?”她问：“他们来过这儿吗?”

副官的眼睛里闪过一种奇怪的神色。

“他们曾经在，长官。其中十个是骨白色的，还有一个骷髅脸的大人。他们……我赞美帝皇能有机会亲眼看到他们，长官。”

“他们在哪儿？”她又问。

“他们离开了我们，长官。”他说，她明白他那奇怪的表情是绝望的表情。“他们向南走了。一个穿黑甲的骑手带来了消息。他们说那里需要他们。他们向南驶去。他们离开了我们，接着我们死了。我所有的人都死了。”他脸上的痛苦让人不忍直视。

然后，克里尔巴德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走了出来，他现在几乎不再一瘸一拐了，一手拿着步枪。副官睁大了眼睛，闪避了一下。这个动作使他疼得缩了缩。

“维斯崔娜连长，情况怎么样?”克里尔巴德问她。他脸上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灰了。

她把副官告诉她的话告诉了他。

“那我们再往南走。”这个星际战士回复道。

“这个人需要我们的帮助。”她告诉他。

克里尔巴德低头瞥了一眼，说道：“他没救了，他一小时内就会死。我们必须走了。”

接着是另一个不健康的呼吸声，接着又一个。维斯崔娜透过黑暗窥视。她觉得自己能看到有动静，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雾的旋转。

“我们得守住这个山脊!”她对他说：“或者带他一起走!”

“我们必须走了。”他重复道。

“你走吧。”她说：“你可以走路了。我不会再抛弃我的人了。”

他的表情有些变化。“我欠你一个真相，维斯崔娜。”

这是他第一次用她的名字而不带她的军衔。

“你不欠我什么，吾主。”她说道，尽管她记得他之前讲过的那个不完整的故事。雾里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喘息声。她确信她现在可以看到形状了。

“你已经离开了你的岗位，你觉得你的荣誉被玷污了，所以如果我再要求你这样做，我就欠你一个人情。那些叛徒星际战士。他们出现在此另有用意。”

她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那儿有个神庙。”他继续说道：“那是我们战团一位伟大战士的长眠之地。如果叛徒玷污了它，他的伪神会许诺给他不洁的奖赏。但这还不是全部。那个异端告诉我，他知道那个神庙，因为他也是我们战团的一员。”

她的头转过来了。“吾……主?什么?”

“他撒谎。黑暗天使是忠诚的。但他提到成千上万和他一样的叛军，躲在银河系各处，为大敌而战。”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在说服自己：“这是一种欺骗。”

他又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但是我的兄弟们必须知道这一点，以阻止这些谎言被传播开来。”

她无法理解。这些话像钟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淹没了所有的思绪。她希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甚至正义的黑暗天使们可能会保守这个秘密的可能性也是不可想象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听到这些话。在她的愧疚中，他在她看来是一个神圣且无辜的人，而她可以看到这种无辜正在破碎;他伤口周围的肉变灰了，与他灵魂中的疾病相匹配，叛徒的话传播了某种感染。

她知道她必须跟他走，为此她恨自己。当她脑子里做出决定时，更多的死者终于从雾中出现了。内疚现在在她的胸膛里，她转过身，回到金牛座装甲车，发动了引擎，开了起来。在她的后视镜里，她看到马斯林正绝望地爬开。

他让她往南开，她照做了。又过了四个小时。接着他们就被袭击了。